远春
夕阳渐渐的爬上了午后的山头，像个年近耄耋的跛脚老人。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晚年，似在同我们诉说着前梦。她裹着天空做的衣裳，用撕扯开来的浮云当绸带，紧紧地系在腰间。还有四下里英俊的飞鸟，它们每一个桀骜的神情都化作老人衣襟上最美的流苏。
铺天盖地的盛开在她的生命里。
[一]
很小的时候。住在乡下的外婆家里。
每一年春天刚过，院子里那些零碎的枝芽就会窸窸窣窣的开出些美丽的花朵来。总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，却又显得淡然与安宁。
只因为那时还小，囫囵里信手折了许多这样脆弱的生命。
现在想来，竟有种隐隐的内疚感。日子久了一日一日压在我的内心里，也便成了我生命完整的一部分。也许正是像以前在书里看到的那种解释。说，每一朵花都是一个死去蝴蝶的灵魂，后世里蝴蝶回来落在花上，是来寻找它的前生。
因为如此。
在我后来的人生里，我每回碰到了美丽的花朵，都只是远远的望着，生怕伤着它。
[二]
外婆也喜欢满院的野花。
她是那种会一连几个小时都耗在看花上面的人，直到后来她渐渐的老去，并且最终未在人间久留。那些日子，她身体虚弱得无法行走，只好躺在床上。又加上那时正是北方的雨水时节，好像整个世间都披上了一张薄薄地水纱。
有时夜里醒来，屋外依旧是滂沱的雨水。透过窗看到月光下因为有水而略显光亮的大地。
那些夜里，我时常听到外婆一个人叹气，我猜不到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人间的时日已经不长还是怎样，我始终没有问过她。
因为我知道，她很留恋这个世界，很留恋我们。
[三]
有一回，雨后的天空刚透出些光亮。
外婆在屋里喊我，让我扶着她去院子里走走。于是我帮她穿好鞋子，用手轻轻的搀着她的胳臂，扶着她出了屋子。
她看到那时满院盛开的花朵，久违的笑容淡淡的浮起在苍白的容颜上面。
她笑着说：“总算开好了，多漂亮。”
我跟着应声。因为我知道，院子里的花虽然是开好了，可是外婆却快要走了。
我记得那后来天又是下起了雨，直到外婆离开人世。
那短短的几天里，我在一个快要离开人世的老人身上看到了人世的严寒，我懂得了即使再脆弱的生命也会有坚韧勇敢的时候，然而后世的蝴蝶回来在花朵上面寻找它前生的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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